握一卷纱,画一段愁,才上相思,又若别离。

君常道万古青山水迢迢,妾不知咫尺不见伊茫茫。

凌凝,四海之境,三都之地,权重家族林立其上,当世之时,还要数得这凌凝唐家,中都石家与那祁水灵家,一切的始端,便是源于唐家的一段冰雪风情。

人间四月,桃花纷飞,素手轻扬,随着那留香的发髻,一幅情缘裹素。

这里是位于唐家边界的僻陋之处,背靠凌凝山,闲思雅兴虽是清贫,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素衣女子却是清风不俗,半掩愁容,清针淡绣之余眼中不由含上了轻微的泪痕。

“轻灵,现在是几时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中传了出来。

收起了手中的锦绣,舞轻灵掩去了脸上愁绪,挂上淡淡的笑,风姿之间,刹那芳华,那是一张绝美而精致的脸颊,她自幼生得漂亮,不饰妆容便是雍然冰洁,每每进城帮阿爷拿药总是会勾得那城中的子弟争相谄媚...

简陋的木质小屋,床榻之上半扬着身子躺着一个花甲老人,白发斑斑,布满皱纹的眼角稍微抬了抬,几近无神的眼睛看到舞轻灵进来后不由多了一丝明亮的光晕,动了动身子便是要坐起来,但只是稍一用力,一声剧烈的咳嗽...

“阿爷,轻灵在这里,您不要过力。”

舞轻灵急急跑了过去,半跪下身子扶住老人,伸手轻拍老人的后背,几下之后,一口带着血丝的粘痰被呕了出来,挽了一下手臂,急拿过一片旧布擦拭老人的嘴角,待到那咳嗽稍微止住了一些,侧了侧目光,看向桌子上那掉了碗口的碎瓷药壶,轻微咬了咬牙关,“阿爷,您稍微等一下,轻灵这就为您去赊药。”

摇摇头,老人似是用尽了最好一丝力气,颤抖着手掌抓住了舞轻灵那毅然的衣角,收力,示意女孩坐到自己的身边,久久待到气息沉稳,老人握住了女孩的手,“轻灵,阿爷已经不行了...”

未等老人说完,一只脆内但是憔悴的手掌便是捂住了老人的嘴角,舞轻灵俯下身子,缩在老人的怀中哭了起来。

前些日子进山采药,阿爷因受不得那突如其来的寒潮变故引了旧伤,堕下山来,旧疾新伤击垮了老人,躺在床上用得几副灵药这才勉强救了回来,阿妈走得早,剩下的所有重担便是砸在了阿爸的肩上,为了扶持家境,阿爸选择去了凌凝山的深处采觅灵药,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回来...

如此变故之间,那唐家公子唐涉上门提亲,应下口来必将救助阿爷,掷下千金华贵,逍遥定下婚期便是离去,时日无多,恰逢明天便是那迎亲之日。

“轻灵,你心中可有相许之人啊?”老人眼中含着泪,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眼中的泪痕凝滞一下,舞轻灵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家境苦薄,自幼时起她便是不能和寻常孩童习得文墨,打典之余做些琐事补贴家用,如此匆匆年华过去,生命之中倒也从未出现意中人的面容,不过,天意倒也弄人,恰就在前几日,于梦中,好似有人唤得她的名字,并未相识,但已熟悉...

老人昏花的眼中留下了泪水,侧了侧身子,缓缓摸出了一个木制盒子,看着老人手中之物,舞轻灵稍微有些失神,这盒子是家中的宝物,向来只有节庆供奉时请出。

“轻灵,那唐涉三房六室定不会真爱于你,这盒子中便是我们舞家的宝物...”

老人说着,抓住舞轻灵的手一点点打开了那木盒,委婉之间,忽有晶莹的青光璀璨而出,那是一个精益剔透的吊坠,水滴状含蓄,好似一颗哀怜而又不舍低落的眼泪,看着那吊坠,舞轻灵的神色忽然有些恍然,隐隐之中,她又想起了那晚的梦...

白云翻滚,青烟缭绕,不清楚那是在哪里,好像是在天上,眺目远望,两眼茫茫看不见,神识游离间忽有斯人静立在了自己的身边,音容模糊,那人的模样已经记不得太清,重色的玄衣下好似有一张冷峻的脸,朦朦胧胧中,那人好似忽然对自己笑了,好似相遇,好似重逢,她自幼对男人反感,可是在那笑容之下却是坐正了身子任他靠了过来,一份思念,一份真情,青光淡淡,桃花两生,后面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只是那句话却是让她魂牵梦绕,“轻灵,答应过你的,我回来看你了。”

见舞轻灵有些失神,老人轻叹了一口气,唤了一声,“轻灵,这吊坠是由我们祖辈传下来的,唤得今生前缘玉,此如今舞家败了,你便把它交与有缘人吧。”

那是一处繁杂的交易街道,此中人大多身怀奇宝,为防不测之事发生,约定俗成般,所有人便是用黑衣遮了身子,舞轻灵也不意外,虽未有半点修为,但想到待救得阿爷之后自己便可弑身解脱,不由之中,在面对那些修为高者时却是没有半分抵触。

黑色的长帽遮住了娇嫩的容颜,这里人大多不语,面前只摆寻常物,而那些珍宝则是屯身于锦囊之中,舞轻灵压低着头,面前只罗列着几件唐涉留下来的金箔玉锦,涉世较少,她不懂得人情世故,所以面对那前来询问的平凡人物总是爱理不搭,心中只是念着把家中的宝贝交于真正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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