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大军踏尘而来。
萧维缱高坐于马上,长剑出窍映天边广寒,虽是七月,却浸满肃寒杀意。
北疆蛮夷嗜杀残暴,侵扰东越不过短短三月,沧州城外却早已横尸遍野。
今夜,若能手刃北冥臻,全歼北疆军,且不说他日朝堂之上论功行赏,三军将士甘心归附,天下百姓称颂瞻仰,仅此时这挥剑斩敌的快意恩仇,已让他解气泄愤,此生无憾。
“图特,你先带兵撤退。”北冥臻长弓横扫,指向狭长山谷,“本王子亲自来为你们断后。”
此番话,全然不似他先前逃跑之时,斩落马首将贴身亲卫送于火舌的狠辣决绝。
“咱们北疆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宁死战,也绝不弃主!”
图特之言,一呼百应,众人皆挥刀请愿,“属下愿先护大王子……”
图特一干人等话未说完,却被北冥臻一个眼神喝止。
“这是军令!再不走,军法处置!”
图特一双眼睛透出些许不忍,被浓密毛发包裹的嘴唇动了动,却张口无声。
外人只道北冥臻嗜血如狂,暴虐无度且喜怒无常,唯有他们这些陪大王子出生入死过的人才知道,他为何能得军心——既能待兵如子,危机时刻更能狠辣果决顾全大局,一如方才。
将之能者,不过如是!
最终,图特直身抱拳,道:“末将领命!”而后率部下迅速离去。
北冥臻看着迅速撤离的部下,并未着急离去,而是望向面前压境而来的铮铮兵甲。
他放于马颈上的铁掌猛一发力,整个人便一跃而起,凌空之时,双手拔下腰间弯刀,刺入两侧岩壁。
“铮!”
身下,战马亦应声倒地,再无反应。
只见身背长弓的北冥臻,于一线峰间双腿蹬地双刀并用,扶摇直上,每次拔刀便会带下碎石滚落。
不过片刻,谷前碎石已堆积如山,为方才离去的北疆战士断了后路。
飞速赶来的萧维遣见状,长剑直指半空的北冥臻,怒道:“射杀疆贼!”
北冥臻冷哼一声,鹰眸微眯,手脚速度瞬间加快。
一时,飞箭四起,直逼一线峰,却不想皆因射程太远而纷纷落下。
此时,立于一线峰峰顶的北冥臻,望着天边初升半轮金乌,畅然一笑,随手解下腰间狼皮束带,朝脚下蝼蚁般的东越士兵们畅然宣泄,“萧家老儿,本王子这尿,滋味如何?哈哈哈……”
大笑之声,响彻山谷。
事毕,北冥臻右手紧贴左胸,面朝北方颔首行礼。
再抬眸时,他面色已趋于平淡,只一口森白牙齿,在金乌之下,闪着深深凉意。
北冥臻从怀中取出一张帛书,如同慈母对待初生婴儿一般,指尖轻抚,男人脸上笑意无害,“阿唐,若是你在,定又会笑我有勇无谋了。”
帛书上,少年墨发高束,面覆银箔,回眸侧望,虽看不清容貌,但那一身气度,道一声仙人,亦不为过。
帛书四周已褪色泛白,却又完好无缺,显然是常被主人拿出来观摩,而又悉心保存。
“你怎是有勇无谋?”不远处传来一轻缓之声,言辞却胜似刀斧,“分明是不长脑子!”
北冥臻闻言,手中帛书紧握,面上却是挑眉含笑,“阿唐?”
当今天下,唯一敢如此评价他的人,唯有那绝美少年。
“为了中原万千无辜百姓,我本已给足了你脸面,是你自己不加以珍惜,怪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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