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葫芦吆喝着下了楼,院子里小吼吼正摇着尾巴蹲坐在雁堆旁,乖巧地睁着溜溜的大眼等我夸奖。

“好样的小吼吼,晚上格你弄大餐吃。”我边说边伸手摸摸小吼吼的头顶,它舔舔我的手,欢快的围我转上两圈,汪汪叫唤。我的夸奖,它收到了。

一旁的葫芦清点战利品,咋舌道:“哇,默默,十二只野雁呀,你枪法还真不赖。做雁肉干巴,够吃个把月哒。”

我回头仔细一想,顶多也就打下五只野雁,何来这许多。估计小吼吼分不清哪只是我打下来的,地上掉的雁子不管是谁家的,见着只管通通给拣了回来。

正在此时,听得吵杂声由远及近,无疑是讨要雁子的人来了。葫芦会意,伸手胡乱抓了五六只雁子藏到稻草垛子底下,装出一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表情。

几个怒气冲冲的人闯进我家院子里,领头那位正是支书的儿子文不语。其中一个首先骂道:“许默,我见你家烂狗把我们几个打下的雁子都拣了,快还来,少说三只。”

在我看来文不语虽是支书之子,生于领导家庭,却无大将之才,难以服众,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冲撞我跟葫芦,依现在的情形,是仰仗身后乌合之众,强当出头鸟。

我看他们义愤填膺,那三只雁子还给他们也就是了,但骂到小吼吼,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别说三只,一根雁毛都不给。正想动手,却被葫芦赶在了前头:“打狗看主人,敢骂我家小吼吼,信不信老子捏死你。”

葫芦脾气暴躁,吃软不吃硬,是出了名的活太岁,谁不怕他三分,如此撸起袖管攥紧拳头,大踏步上前,就欲揪谁打谁,文不语身后几个混混还不都吓得往后退。

出人预料的是,唯独文不语寸步不让,好言劝道:“大家都是乡邻,何必相互为难。我们只要三只,已算小数,你们还占了大便宜,嫑不知好歹。”

在这方圆百里地村落内,只要是专横跋扈,游手好闲之徒,我跟葫芦都自恃揍过了一遍,唯独未曾与文不语交手。

文不语人如其名深不可测,话不多,大家都叫他”蚊子“,他也不反驳,兴然接受了这个外号。他相貌堂堂,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胜潘安”,人人道他长的俊俏;且喜读书习字,整日书不离手,自有博学多闻的派头;做派也十分耿直,少与人有争端,大伙便只道他是个懦弱的儒生,都不与他为难。但今日所见,蚊子绝非之前印象中那般唯唯诺诺。

葫芦见面前文不语挡住去路,大骂“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是流氓我怕谁”,便挥拳往文不语脸上打去,顿时拳脚飞舞,你来我往之间,他俩这架算是掐得热烈了。

不料文不语身手了得,拳脚数招,竟险些将葫芦放倒在地。葫芦大意失去先机,心知不妙急欲跳开躲避,正想往回踹他小腹,腿还没抬起来,文不语已经逼近出拳。

这一拳虽伤不了葫芦,但难免让他失去重心,往前扑出去见一招“狗抢屎”,实在不堪得见。我急忙飞踢出一脚,想逼文不语收回劲力,怎料他使得一记“倒挂金钩”,躲过我一脚的同时,反倒把葫芦踢得撞向了墙头。

但是我一招落空,跟着便已追踢一脚,文不语闪避不及胸口中招,倒身即地,又以一招“乌龙纹柱”翻身而起,稳稳的站在旁边,优雅的拍落粘在胸口的灰尘,刚才那一脚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葫芦就显得十分狼狈,跟贴到墙里的纸人似的,半天不能抽回身子。

这一切只发生在三十秒内,众人看罢一脸愕然,都不敢相信文不语会有如此凌厉的身手。就连葫芦都惊讶得丧失了“不死不罢手”的脾气,反观自己的肩头,不知道刚才是如何挨了那一脚。

文不语闻我跟葫芦非是善茬,心知动了手便无要回雁子的可能,便说:“算了,不跟你两一般见识,为一只雁子大打出手非好汉所为。”说罢转身离去,身后几人见没捞到好处,也只得悻悻而去。

以往我跟葫芦打了胜架,还须加以鄙夷的笑声继续摧残敌人的心灵,可这次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赢的太不光明磊落。只好心气低落的简单收拾工具,上山赶生产队伐木,休提这次有点龌蹉的胜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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