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非常善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碧空如洗;这一会儿却已经乌云密布,狂风怒吼。

杨渥一行人才走到半路,天空便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公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得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雨。”一旁的侍卫范遇上前来道。

雨下的太急,路面泥泞,继续策马急行的话,可能会伤到马腿。

“这附近哪里能找到避雨的地方?”

“公子,据属下所知,前面就有一个亭子,不到三百步,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雨。”

“好,那你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一行人果然见到前面有一个亭子,亭子里面已经有一人在那里避雨。

“这位兄台,我等路过此地,想在此避一避雨,不知可否?”杨渥见那人年约三十岁,眉目疏朗,有清雅之气,虽然身穿布衣,却也别有一番气度,不由客气的询问道。

“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在此避雨的路人,说什么可不可的,诸位快进来吧。”那人见杨渥说得客气,也笑着点点头答道。

他虽然一个人独自面对着杨渥还有他手下的众多侍卫,却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让出地方,将杨渥等人迎进来避雨。

亭子并不大,一下子进来杨渥等十几个人立刻就显得有些拥挤。杨渥脸上有些惭愧,那人却是脸上笑容不减,仿佛丝毫没有感到不快。

“我观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子带着这么多随从,可是出来游乐的?”

“正是如此,在下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雨具,哪知道回去路上遇到了这场大雨,幸好有这么个地方可以避雨,倒是给兄台添麻烦了。”杨渥拱拱手,一脸歉意。

“哪里的话,在下也不过是避雨的路人而已,不过是比诸位早到了一会,怎敢以主人自居?”那人的话还是那么不疾不徐,非常柔和,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番,开始相互交谈起来。

“兄台是这附近的居民吗?怎么一个人在此处避雨?”

“非也,我也住在广陵城内。”

“哦,不知兄台来城外做什么?”杨渥有些好奇的问道。

“今日我听闻城外荷塘里的荷花已经盛开了,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我心中向往,一时兴起,就独自出来寻找。不料回来时遇到大雨,所以在此躲避。”那人也没有隐藏,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

“兄台随性而为,真是雅士!”杨渥赞道。

这里离广陵城已经有段路程了,这个人为了看荷花,一时兴起,居然就跑这么远的路,显然是真心喜爱荷花的人。

“昔日王子猷雪夜访友,到了朋友家却不见而返,自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兄台今日乘兴出城寻找荷花,颇有王子猷的风度。只是不知兄台最后是见到了荷花还是没有见到就尽兴而返了?”

那人摇头笑道,“魏晋名士的风度令人向往,在下不过一介俗人,怎敢与之相比?不过那荷塘却是找到了,果然是一番美景。那荷塘中荷花朵朵,游鱼嬉戏其间,别有趣味。汉乐府中有诗,正合此景”,说到荷花,他一脸的兴奋,扬声便朗诵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真是不虚此行啊!”这人很有些书生意气,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见他一副陶醉的模样,杨渥忍不住笑着说道:“小弟也是最爱荷花,曾听人撰文一篇,名为《爱莲说》,文字极美,又寓意深远。小弟非常喜爱,若是兄台愿意,可与小弟共赏此文。”

“哦,竟然还有如此奇文,还请小兄弟背诵出来,也让在下见识一二。”那人来了兴趣,连忙把着杨渥的手道。

“好,那兄台且试听。”杨渥笑道。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妙哉!”一篇《爱莲说》刚背诵完,那人便被文中的意境所打动,忍不住大声喝彩。

“单单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句,就道出了莲花高贵的品质,让人叹为观止。敢问小兄弟,这篇奇文是何人所作?还望告知,我愿前往拜访请教。”

“这个……”杨渥一时犹豫。他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所作的,上次抄袭后世人的诗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没有必要他也不愿再出风头。这篇《爱莲说》乃是北宋理学家周敦颐所作,此刻距离此人出生都还有上百年时间,杨渥自然没法告诉他。

无奈之下,杨渥只好道,“此文乃是一位隐士所做,小弟无意中听到的,后来再去找那隐士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了。”

“果然是隐士所作啊!”那人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眼中却是透出深深的遗憾。

他叹息道,“只怕也只有那些品质高洁、澹泊明志的隐士才能作出如此奇文了。可惜无缘一见了。”

两人借着荷花相互交流,大有知己之感,当即又通了姓名。

“小弟杨渥,广陵本地人士,在节度使府做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杨渥介绍自己道,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仅仅是粗略的交代了一下姓名。

“什么尊姓大名,在下陈彦谦,常州人士。如今不过是润州一个八品小官而已,来广陵有点差事。”陈彦谦也没多想,他并没想到对方就是当今吴王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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