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灵儿那丫头呀,她应该是在丹房里。她呀,最近一年来,迷上了丹药,时常跟她哥哥两个抢丹房,不知道在掏鼓着些什么?”

“灵儿妹妹人如其名,天资聪慧,她杂学旁收,又融会贯通,加之各方面天分高,她不论干什么都能有所得有所获的。”

“你就别夸那丫头了,整天只是顽皮捣蛋,做事不着调又常常淘气,看看也快十五了,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唉,真真让人着急。”

“师娘,灵儿师妹活泼可爱,古灵精怪,这样的姑娘实非一般深闺高阁中的女子可比,也让世俗中的庸碌男儿汗颜,钟灵毓秀的她想必今后自有好天缘。师娘,您就放宽心吧。其实我们师兄弟们倒都很喜欢小师妹的巧慧灵秀,能有此小师妹我们深感自得。”

“阿翊,好孩子!还是这么懂事会说话,让长辈宽慰。哎,我自己这两个孩子,真像谷里的那些野马似的,天天都没个好样儿,坐不下来静不下来,他们天天疯疯癫癫地淘神,一点也不像我和你师父。要是能向你们五位师兄学学也好啊,你们倒都是省心的孩子呀。”

“娘,您又在背后说我和妹妹什么坏话呀?师兄们在谷里的时候,您还不是像老婆婆似的唠唠叨叨的成天说教这个提醒那个,把您在父亲面前那仙女的样子都丢了。他们又哪里省心了?我们又哪里顽皮了?”

“你这孩子,娘和你师兄闲话闲话,你就跟娘这样对嘴,看我不告诉你爹,让你父亲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说着这话时,公羊夫人邹学敏的脸,不由得微微的红起来,一直红到耳际!

再细看这公羊夫人,唉,这个姓氏真的不好听啊,我们还是叫她邹夫人吧。

邹夫人闺名学敏,看上去大约三十岁上下,要是告诉别人她的实际年龄已是四十六岁,可能大家都会惊叹,噢,不,是惊艳。

她合中身材,此时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棉布衣裙,只在袖口,襟口,衣领,裙摆处,栩栩如生地绣着几枝紫色兰花,别有风姿,别有韵味。

她的头发不像一般的妇人盘成发髻,而是在头顶部将靠近前额的发丝总起来,扎成一朵压枝的海棠花,花心簪着一粒碧油油的翠玉石,花儿用一根紫色发带系起,其余的青丝则随紫色发带梢披拂而下,直到腰间,光滑亮泽,黑如黛墨。

邹夫人脸庞圆圆,脸色是那种亮泽的珍珠白,不用敷粉,没有铅华,自然光华灼灼,宛如一朵出淤泥的白莲。

她有一双杏仁般的圆溜大眼,嵌在她的圆脸上,黑油油,亮闪闪的,发出如赤子般真纯的光,又隐隐流泻岀慈母的安详态度。

看着这双眼睛,让人只觉得人世详和,岁月静好。

公羊尚益给母亲和师兄分别倒了一杯茶,公羊夫人用她纤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樱桃红的嘴唇轻啜了一口,问道:“阿翊,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啊?你的母亲身体还好吧?”

“家母身体还好,谢谢师娘关心!不瞒师娘,我三个月前匆促地成亲了,妻子是小时父母亲订下的世交之女。娶亲这样的大事没有请师父师娘来主持,请恕徒儿不孝!你们如今也还没有看到新妇,实在是徒儿的不是!我本是想等我这一时的事情忙完,就带她过来拜见师父师娘,哪里知道她不知何故离开了家。不瞒师娘,我这次前来,本是想请大师兄帮我算一算,看看她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离开,是否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哦,是这样啊,那师娘也不便久留你了,你便宜行事就好。对了,你问问尚益,看你大师兄给你留了什么话没有,能否助你早日找回你妻。找回后给我们捎个信,我和你师父去看看你母亲和你妻,也乘便出去逛逛。”

“师娘,徒儿已问过了,大师兄并没有留什么话,所以我准备去拜见师父时,请他老人家帮我算算。”

“好吧,你待会儿去天化楼找你师父去吧,记得不要和你师父‘深谈’,以免他拉着你忘饮忘食。戊时就下楼来吃饭,尝尝师娘做的你以前爱吃的小蒜葛饼、黄焖雉鸡、留香酱汁兔和鲜菌汤。看看可还比得过外面的吃食否?”

“尚益,你知道要做什么准备了吧?”邹学敏慈爱地对徒弟说完菜谱后,转脸略‘严厉’地对儿子说道。

“好嘞!母亲大人您等着,您只管美美地闲闲地坐等烹煮就好,前面的准备都由儿子我来做。难得您要好好的下回厨了,难得母亲大人要做肉食了,儿子也准备好好饱饱口福喽。”

公羊尚益转身欲“飞”,突然又转身对着邹学敏说:“不瞒母亲大人,这些吃食也是你儿子爱吃的。”

“臭小子,有你不爱吃的肉食吗?不记得你父亲时常教训你的——‘欲少者天机深,欲深者天机浅’?少点口腹之欲吧。记得去菜园里摘两样新鲜蔬菜回来!”

“遵命,母亲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翊觉得,在师娘面前,在天然纯真的师娘面前,他们这些师兄弟们,好像都还是小孩子,是心情愉快的小孩子。

“对了,阿翊,你是从涧那边过来的吧?这一身衣服要不要先梳洗更换一下?”

“师娘,不妨事。我的这一身衣服已经在和师弟比试‘草上飞’的时候就运功弄干了,您别担心,晚上沐浴后再更换不打紧的。”

“好吧。阿翊,待会儿我也要准备去做饭了,你找你师父去吧。叫他不要老闷着头看书了,叫他也活动活动筋骨。对了,把这壶茶也带去给他吧。中午泡的茶应该已经喝完了,他自己懒得下来我也没给他送。”说到此,温雅的声音低微了一点。

“阿翊,我先去准备准备了。你也去吧。”,说着话,邹学敏优雅地一旋身,走向内房去了。

“是,师娘!辛苦师娘了!”慕容翊自打刚才师娘叫他去找师父时就恭敬地站起身来,此时更是低着头弯身恭送师娘。

师娘离开后,慕容翊看着此时空无的屋子,突然愣神想起了那个女人。

他突然明了自己当时何以坚定地要娶那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的眼睛是一片澄澈,又兼有一种纯真的狡黠。

那个女人跟师娘一样,明明很素淡的打扮,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出众的气质,很素雅的穿戴,就飘逸如仙。

那个女人也像师娘一样,好像很会烹煮似的,但那个女人却说是别的女人做的,明明很能体贴家下人等,却硬说自己粗鄙,无德无才……

想起那个女人,慕容翊又懊恼,又心痛,却又有点甜蜜,他也说不清的感觉,这个时候想到了那个女人,想到了和师娘相似气质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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