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早早的来到大少爷的房间,把房间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窗帘床单被罩全部换成新的。她还准备了大少爷最喜欢的点心,玫瑰馅用的是自家园子里的玫瑰,闻着清香扑鼻,吃着有丝丝的甜味。每次大少爷吃了都赞不绝口。
铭义虽然同萧老爷、二太太疏远,却与家里的佣人相处甚好。他和佣人们在一起最为放松,想说什么说什么。经常同他们玩乐。他会画画,曾经给府里的丫头画肖像。家中的佣人自然都拿他当自己人,给他办事,最为卖力、认真。
春芽十二岁时父亲生病,母亲将她卖进了萧府当佣人。刚来时整天郁郁寡欢。她年纪同少爷们相差不大,因此铭义、鸿晟都对她很是关照。好在她是个聪明勤快的丫头,一学就会,一说就懂,没几年就练得一手好厨艺,而且文文静静,人又出落的亭亭玉立。萧家上下都待她很好,她也很感恩。
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春芽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急忙跑到二楼叫老爷太太和二少爷下楼。
“老爷、二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说罢便迎了出去。
萧铭义从车上下来,他瘦了、黑了,五官显的更为深邃,身体看上去更加结实。
“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春芽想要帮他拿箱子。不过,铭义没有没有给她,自己拿了三个,剩下让接他的张烈拿了。
“春芽,两年不见,长这么漂亮。”铭义笑着同她打招呼。
“大少爷,你在外面一定没少受苦,看你都瘦了”春芽是真心心疼少爷。
“哈哈,这个不叫瘦,叫健壮。我在国外锻炼,看上去瘦了但是实际长了肌肉,变得更有力量”
“这都是洋鬼子瞎说,胖了才有力量才好看,瘦了就是吃苦。要不为啥有钱人家都要雇佣人干活。那要是干活好那他们肯定自己干活了。”春芽在他面前就会变的伶牙俐齿。
铭义忍不住笑了。虽说是歪理,但是她说的没有错呀。
“老爷和二太太呢?”铭义问。
“老爷在房间休息呢,二太太伺候她。这段时间老爷身体不太好,总是睡不好。”
铭义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一行人进了门
“铭义回来了。路上累了吧?”顾乔在门口迎接铭义。
“二太太,我不累。倒是您,这两年一个人又要操持家又要照顾父亲,太辛苦了。”
“份内的事情,没什么辛不辛苦。你们父子两年没见过面了,好好说说话。”说罢,给铭义端了一杯解渴的茶水。铭义接过来喝完,放下茶杯上了楼。
在萧老爷房中,气氛颇为沉默。
“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萧老爷问铭义。
“感触颇深,见识了世面。”铭义简单的回答。
“听鸿晟说,你在学校的成绩还不错,回来有什么安排么?”萧老爷语气比刚才稍有缓和。
铭义停顿了一下,说:“父亲,我想开一家画廊。”
萧老爷将手中的报纸递给铭义,铭义看了一眼,报纸上登着的全是战争的消息。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国内的形势。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谁还有心思买画?”
“不,父亲。我在国外并没有停止了解国内的消息,我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时期也许最重要是生活物资。衣服药品粮食,吃穿住用行无一不缺。但最需要的却是全体民众坚强的意志以及决心。”
“民众团结一致对外,无非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但你说开画廊,卖艺术品。这和民众的意志有什么关系?”萧老爷有些不解。
“父亲,所谓艺术,优雅崇高,从容恬淡方能领略宇宙自然山川河流之美好。所以,在我看来,习得艺术精髓便可使心胸开阔,在这慌乱的年代中多一分清醒。长期以往再多的灾难也不会令其恐慌,也不会摧毁其意志力。因此,如若将艺术加以推广,必将使更多民众坚定意志,在这艰难的乱世出得一力。”
萧老爷有些惊讶于铭义的见地。
萧老爷知道,铭义回来后不会再为他所用。而他,也不再勉强。
“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不阻拦。但是有一门亲事,你必须答应。”
“全凭父亲做主。”铭义很顺从的答应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从萧老爷房间出来,鸿晟正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他,难掩心中的欣喜。
“哥,你可回来了。”说罢,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哥哥。
“鸿晟,你长高了不少,样子也变了。”铭义也很高兴。
“你都走了两年了,我都上中学了。能不变么?哥,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
“我就知道你惦记这个,走,去我房间。”
在铭义的房间里,他从大包小包中翻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这是最新款的相机,送给你。”
“哇!哥你太了解我了。”鸿晟很开心的把玩着相机。
“对了哥,我不是告诉了你,爸爸和那个女人要给你订一门亲事么,让你躲一阵子再回来。你怎么不听我的?”
鸿晟口中的“那个女人”自然是指顾乔。大太太死后不久,萧老爷就纳了她做二房。由于鸿晟拒绝承认二太太的位置,更接受不了父亲着急续弦,所以不许她住进萧府。直到两年前,顾乔以照顾萧老爷为由才住了进来。鸿晟虽然表面上并无意见,但对顾乔态度冷淡,连话都未说过几句。
原本订亲的事情萧老爷已经叮嘱过顾乔,不能和别人声张,但这个消息还是被铭义知道了。
原来在他们谈话期间,春芽正好将洗好的水果端上桌。原本家里的事情她是不在意的,更不会乱说。可这次听到老爷说什么要给大少爷订亲,又说不能告诉大少爷。就偷偷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二少爷。鸿晟一听,立马打电话告诉了铭义。
“哥,你不是跟我说恋爱结婚一定要自由。怎么父亲给你订亲,你反倒答应了。”鸿晟很是不理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是父亲喜欢,我没什么意见。”
鸿晟对此嗤之以鼻“哥,怎么你留了两年学,倒比以前迂腐了。我要是恋爱结婚,一定要找自己最喜欢的,才不像你这样。人生短短数十载,凭什么委屈了自己?”
“要我说,你先改改对二太太的称呼把,好歹是你的长辈。”铭义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故意岔开。鸿晟许久没见哥哥,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同铭义讲,铭义却没有听进去几句。
他脑中不断出现莫依对他说过的话。
“铭义,我们身在什么样的时代、社会、家庭不能选择,但是人生却是自己选择的。”
“上帝帮助自助者。”
莫依,是他留学时期的同窗,是个美丽上进的女孩,是他托付张烈所寻找的人。
在他心里莫依一直温柔恬静,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她热爱文学,热爱生活,虽然话不多,但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拼命。
铭义仍然记的那天原本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与莫依在校园里闲逛。走到了湖边,风一阵阵吹过,让人心醉,湖水亮堂堂的。
“就这里吧,铭义,帮我拍一张照片,我喜欢这里。”
铭义摁动快门,透过镜头,看到莫依笑着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是铭义最后一次为她拍照。
几天之后,当他拿着洗好的照片拿给莫依时,却得到了莫依回家的消息。
同学告诉他莫依收到家中急电,走的很匆忙,未能和朋友们告别。
那张照片顿时没了主人,而铭义的心情也如同照片一般。
就像一部电影,还未拉开帷幕,就匆匆散场,铭义很遗憾,也很后悔没有向莫依表明心意。
而他去寻找莫依的目的,只是确认她过得好不好。仿佛只有他确认过,才能安心。
她若水深火热,他必赴汤蹈火。
她若安好,从此相忘,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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