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在几张桌子间跑来跑去,正手忙脚乱,刚要往后堂跑去,一个身形壮实的男子招呼他停下,又招手将旁边一张桌子的两人叫过来:“现在空出了张桌子,几位少侠要是不介意,就坐着吧。”看样子他便是这一行的领头人。与其他汉子横眉立目的形象不同,他说这话时候面带三分笑容,十分谦和。

影胜上前道过谢,又客套几句,我们一行人也算有了坐的地方。几杯茶水下肚,影秋忽然神神秘秘地将我拖至老远的的草丛中。墨墨迹迹了老半天,原来是她水喝多了小解,拖着我过来作看守。

回来的时辰却大老远的就看见影胜与那汉子一句一个“上官兄”,一句一个“聂兄”,你来我往的聊得津津有味。

小歇片刻,影胜与那一行人打过招呼,我们便先行上路。不多时,却见那一行人收了镖旗,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尾随而来。

我有点儿纳闷,影胜解释说:“这段路崇山峻岭,凶险异常,劫匪常常光顾,一般镖行都会选择绕道而行。而他们却选择了走这条道,应是一趟急镖。”影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马车有汴城的标记,他们只是想借着汴城的旗号,安全走过这段山路罢了。江湖中,汴城出来的马车,小小劫匪不敢光顾。”

黄昏时辰我们一行人终于到了风陵渡的钟雨楼,主人家与上官家本是老相识,交了货,我们晚上便住在了主人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两兄妹便将我拖到了街上。其实这一趟本是为了开解影秋,无奈我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几番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得作罢。

所幸影秋似乎并未因此事受到严重影响,虽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欺负影胜,但对景宏一事也是绝口不提,一路只是带着我狂吃胡买。

我寻思着这时间该发生点什么事才好,不然这心里老觉得这一趟的影秋的欢脱如同强颜欢笑,于是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一个身着丧服的女子安静的坐在街头,低垂的头,木木然地看着地上所写的“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旁边不远处的拉板车上铺了一张席子,似乎躺了一个死人,上面盖上了白色的床单。

我曾听闻街头有一种卖艺先生,专门从事替出身穷苦目不识丁的人书写家书之类的工作,而这四个大字却写的歪歪扭扭,头大身小,毫无风度可言,令我不禁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不尽责之人。

影胜见我杵在那女子身前半天不走,误以为我想要买下她。

我心中承认因云生风吟不在身边,我下山之后的生活质量是降低了不少,但是将这样一位女子带在身边,于我却是万分不合适的。

那女子听得声音,抬起头来,虽算不得绝世佳人,却也还够清秀,眼角泪痕似未干,又增添一分柔弱可怜。

她美目流盼,我却在她期许的目光中略微艰难地对着影胜作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她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又低下头去。

人群中小声议论:“就这公子衣着来看,出身非富即贵,肯定是觉着这姑娘长得不够水灵,入不了他的眼。”

“我看这公子要是真买了她,做个婢,那是她的福分,要是能当个妾侍,怕就是攀高枝了...”

原是为图个方便,当日我与影秋皆是女扮男装,周遭之人应是误会了我的身份。

我刚转身准备走,一个厚重的身影推推搡搡进了人堆,伸手就去摸那女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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