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街,一名中年母亲背着一名婴孩,拖着五名孩子,踏着世途泥泞茫然落拓而行。
数天前的一场大水,毁了她平淡温馨的家,丈夫和十五岁的长子为了她们母子而亡,一日间便是如同坠入地狱一般。
没了家园,失了顶梁柱的人,虽想坚强求存,可断了前路的世途早已难寻活路。
行至街边馒头小摊,中年女子身后两名小男孩不由伫足凝望蒸笼中的大白馒头,吞咽着口水嚷道:“娘,我肚子饿了!”
稚嫩童言好似唤醒了一行人的饥饿,余下一男两女三名孩童也都眼巴巴的看向母亲,眼里全是饥饿到极致时对食物的渴求。
“我们的馒头又大又白,还有肉馅儿,客官要不要买几个?”馒头小摊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娘微笑对中年女子招揽生意。
“饿了吗?娘这就给你们买馒头吃!”绝望早已阻隔活路,可身为母亲,她不得不坚强,中年母亲微微一笑,揉了揉男孩的头,从腰间摸出最后两枚铜板对老板娘道:“来两个馒头吧!”
老板娘见状,脸一冷,嗤笑道:“客官,我们这儿的馒头三文钱一个,你这两文钱连一个都买不起,还想要两个?”
“三文钱一个?这馒头不是都卖的一文钱一个吗,你怎么卖三文?”中年妇女错愕道。
“一文钱一个,那是别家的馒头,我们家的馒头又大又白,里面还有肉馅,就是三文钱一个都卖的便宜了,你要买不起,就去别家买一文钱一个的去。”老板娘鄙夷道。
北门街虽然人少,可这里是武者的聚集地,他们的馒头可是很受武者欢迎的,而且武者食量大,在这里卖馒头生意好、利润高。
“这...”中年妇女一怔,看着孩子渴求的眼神,哀求中带着微末的冀盼,“孩子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老板娘能不能行行好,赊几个馒头给我,我可以帮你干活抵债的。”
“快走,快走,没钱买什么馒头,别打扰我们做生意。”老板娘无情的拒绝彻底粉碎中年女子的冀盼。
中年女子神色一黯。
难道绝境之中,真的早已注定家人同葬,水灾中求生的决心纵使拼出了一条活路,可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拨弄,自己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就在此时...
“老板,先来二十个馒头。”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少年走到摊前,丢了一枚银角子给老板娘,随即转头对中年女子笑道:“阿姐,学生有事相求,正好以这顿饭搭作谢礼,还请你能够帮个小忙,为学生解惑。”
来人正是追赶而至的周衍。
“这,不知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的。”中年女子观来人气度,不像坏人。
“来先坐下,我们边吃边说。”周衍指了指小摊边的桌椅道。
这里为了供客人坐下舒服的享用馒头,特意摆了几张小桌子。
馒头摊的老板娘脸上热情重现,很快将馒头端上了小桌,还搭上了两大盆稀粥,周衍离开为几人勺了一碗粥,陪着几人吃了起来。
中年女子和她的子女初时还有些拘谨,但或许是饿得狠了,吃了两口馒头后便再也忍不住猛吃了起来。
周衍一直陪着同吃,待到众人吃的差不多后,周衍问中年女子道:“阿姐,不知你家在何地,今日我在青阳县的街面上见到很多和你一样的外乡人,成群结队的,处境都很不妙,可是家乡生了什么灾祸?”
“我们是青阳县西部大临河东岸李家村的人,数天前大临河西云山的一截不知何故被截流断道,河水被堵外溢,沿河两岸都成了一片泽国,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公子在青阳县见到的那些人,多半也是大临河两岸受水灾逃难而来的人。”中年女子道。
“大临河,这可是十万里恒江的一条支流,横贯整个大溪郡,河面宽逾四五百米,如此大河被截流断道?”周衍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沉吟了片刻,周衍才缓过神来,随即好奇道:“阿姐可知大临河被截流断道是何缘故?”
“水灾发生,都忙着逃命,谁还去关心其他的。”中年女子说着便想起了因水灾丢了性命的丈夫和大儿子,不由悲从中来,暗自垂泪。
周衍见状,忙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需继续,希望阿姐能够振作起来,相信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更何况如此灾难,官府也不会放任不管。”
随即从身上掏出仅有的二两银子递给中年女子道:“我这里还有二两银子,希望能解阿姐一时之急。”
“不行,怎么能收恩公的银子。”中年女子‘腾’的站起来摆手推辞。
短暂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这名少年那里是有什么问题要自己解决,只不过是找借口帮助自己而已,而且这少年谈吐、言行很是温暖人心,没有丝毫嫌弃自己和孩子身上的异味,全程陪同吃饭,是请客而非善人的施舍,给了自己足够的尊严。
见到中年女子要推辞,周衍道:“阿姐切莫推辞,算是我借给阿姐的,等以后再还我便是,学生还有要事,便先行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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