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容虽然不饿,但看着案几上精致的吃食,仍是嘴馋。她捻起一块卖相极好的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脸上本就有些婴儿肥,活像只小仓鼠。
薛临时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吃,心情极好的也捻了块糕点,目光无意间触及到宁锦容手上的红点,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他放下糕点,捧着宁锦容的手端倪。
宁锦容要伸手往嘴里塞糕点,却被半路截下,有些不高兴,看着薛临时冷着个脸,有些无语。“王爷,不至于吧,就吃了您一块糕点。”
薛临时答非所问:“手痛吗?”
宁锦容翻过自己的手背,看见上面泛起的红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她先前心思都在宁仲臣或是夏荷冬梅身上,这下经薛临时说出来,后知后觉的开始泛起了疼意。“小伤而已。”
她用另一手囫囵摩挲了受伤的手背,又将手从薛临时的手中挣脱开。目光有些虚浮,她自个儿也不出来缘由。“过几日便能好了。”
车厢里的气氛降到冰点,薛临时气她不爱惜自己,可又舍不得发火,只能暗戳戳的在宁仲臣的黑历史上添上浓重的一笔。薛临时从榻侧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拧开上面镶着银边的盖子,便能闻到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上药。”薛临时又夺过宁锦容受伤的手,指腹揩了些药膏涂抹在宁锦容的手上。嘴上还不留余力的抹黑宁仲臣,虽然宁仲臣不用抹黑也已经黑得跟个炭似的。“你父亲是愈发糊涂,想来是要宠妾灭妻了。”
“……”刚到嘴的话又被宁锦容憋了回去。忍住!一定要忍住自然熟的猫饼。
薛临时看着宁锦容欲言又止,手上动作顿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眸晕开点点茫然,莫名让宁锦容想要沉沦。宁锦容移开目光,猛得收回手,腕上的金钏碰着那处硬物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叫宁锦容心神都清醒了过来。
“王爷自重。”她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只是剧情促使而已,当不得真。
薛临时将两手大手收了回去,放下药膏,便将双手拢在宽袖中,手指抓住袖口,眼中闪过深沉的戾气。
而宁锦容却是在思索,如何在当下的情况娇柔不做作的刷一波任务对象的好感度。她侧了侧身子,背向薛临时,双手捧着两个面颊,“讨厌~”随之又带了些埋怨,“母亲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
这一句像是清水冲刷过泥泞的山路,将前路的污秽都清除。薛临时目光轻飘飘的不知该停留在那处,若不是宁锦容看到他红红的耳尖,真要被他这幅清冷高贵的气质骗了过去。
薛临时心中纠结,明知国公夫人说的才是对的,但私心里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谋划福利,“不让国公夫人知晓便是了。”
宁锦容一双柳叶眉似蹙非蹙,“这样,不好吧?”
薛临时紧了紧手,“不会有人知晓的,这样不好吗,嗯?”
薛临时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有些上扬,宁锦容心跳慢了半拍,无端让她想起祸国殃民的妲己,放在现代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单纯的小姑娘呢。
妈耶!这个人总是撩她怎么破?
宁锦容半推半就的应了,好歹是任务对象是不是,万一他脑子一清醒觉得没有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宁锦容真的要作天作地的后悔了。
管他是真心还是剧情呢,先让他欲罢不能了再说。宁锦容当即像是被狂加的三百万血的女战士,她扭捏着手指,回头觑一眼薛临时,眼中带着情意绵绵,有些忸怩。“阿时说什么都好。”
这下该薛临时无措了,没人告诉过他现在该怎么说啊。他想了想,学着花花公子好朋友的台词,“在我心里,你最好。”
宁锦容倒是还想和薛临时再更近一步,但是她想想自己平板的小身体,也只能息了这个念头。
“爷,前面是雨霖坊。”洛达在车辕上往里喊,马车渐渐停下。
薛临时向宁锦容解释道:“雨霖坊是昭京新开的,听书听戏的地方,可要去?”
宁锦容眼睛一亮,“嗯嗯。”
薛临时率先下了马车,又回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宁锦容。洛达在一旁喋喋不休,“爷,四姑娘,今儿唱的是月伊侬,先前可只有在澹城可以看。”
澹城人杰地灵,鲜衣美食,是吃喝玩乐的好地方。宁锦容前世蜗居在曦和苑,除了宝来居这个摇钱树,对其他的几乎一问三不知。“月伊侬?是江湖戏还是什么?”
“是……是前朝长公主的故事。”洛达道。
宁锦容诧异,挑了挑眉。雨霖坊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编撰皇室的戏,还敢到昭京里表演。若是让人曲解出里头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后面的人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
宁锦容感受到薛临时灼热的目光,当即反应过来,毫不吝啬的夸赞。“阿时真棒!”
幕后之人是薛临时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洛达引薛临时与宁锦容穿过青石铺就的长廊,旁还有个园子,英年才俊围成一团观赏着某个著名画家的画品,说着些宁锦容半懂半不懂的话。
“这前头便是戏台子。”洛达在前走进圆栱门,里面搭建了半人高的戏台子,下面坐着达官贵人,楼上坐着的也不逊于楼下的身份。
宁锦容一眼便瞧见坐在前排磕着瓜子,翘着个二郎腿抖啊抖,上半身斜倚在椅子上跟个没骨头似的永淳世子薛子良。宁锦容默默地偏过头,假装看不见他的样子,谁知永淳世子回头,一眼便认出宁锦容来。
薛子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瓜子壳,三步走两步蹿了上去,“阿容妹妹~”
薛子良觉得浑身一颤,便看见摄政王冷死人的目光,薛子良低下头,拱手作揖,“皇叔。”
薛子良上次回了永淳王府便和他老爹说他碰见摄政王了,薛子良是小辈与摄政王并无太多交集,所以那日看到摄政王便随众人一起喊了声摄政王。而且之前还出言戏谑了摄政王,喊摄政王兄台。他老爹觉得他这般简直是没大没小,追着小半个昭京把薛子良打的半死。
说来永淳王爷也是个奇葩,打小喜欢武术美酒与美人,为此特地开创了醉腿。年轻时候与淑妃使性子,一气之下去闯荡江湖,逍遥自在,收获一波武林世家的小迷妹。后来淑妃逝世,先帝封他为永淳王,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当初争皇位的时候他绝对是最悠闲的。人家皇子在兢兢业业拉拢朝臣,他在忙前忙后伺候两个怀孕的小老婆。
为什么薛子良这么不靠谱还是能成为永淳世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剧情君的强大吗?
薛临时不理永淳世子,并用眼神狠狠地怼他。
薛子良非要作死,他喊宁锦容妹妹那不就将宁锦容纳入他这一辈了吗,让他的皇叔薛临时情何以堪?
“永淳世子想来是看累了。”薛临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得薛子良摸不着头脑。
洛达识趣地招来人将永淳世子扔了出去,没错,就是那种一个人抬头一个人抬脚,然后晃悠两下一松手,噗通一声的那种扔出去。
永淳世子自己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等皇叔不在的时候他再去勾搭阿容妹妹。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永淳王爷……”宁锦容咬了咬唇。
薛临时轻笑,“无事,他就是欠收拾。”
薛临时牵着宁锦容的手往前排走起,两个人并排坐着,台上演长公主的戏子惟妙惟肖的演绎出爱而不得的幽怨,看得宁锦容怔怔的。
宁锦容在看戏,而薛临时在看宁锦容。养尊处优的薛临时在案几上摊了一块方帕,剥着瓜子皮将瓜子肉都堆积在方帕中央。
薛临时捏了捏宁锦容肥嘟嘟的脸颊,“吃。”
宁锦容点了点头,开吃。
“卫陵食我夫君,教我夜夜不得眠——”戏到了高潮,长公主的心上人战死卫陵。戏子一甩长袖,又收手掩住半面芙蓉,古琴如泣如诉。
宁锦容要去拿瓜子仁的手也顿了下来,薛临时趁机将宁锦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看着宁锦容逐渐湿润的美眸,心中对洛达愈发气恼了。他心心念念着的小姑娘竟然因为这么一出戏就掉眼泪,回去就要给洛达扣月钱!
看着宁锦容沉迷戏剧的洛达还在沾沾自喜,赵椽摇了摇头,拍了拍洛达的肩膀以示安慰。洛达很懵圈,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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