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景子瑜看着服下果实的辰星,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来。
“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心里觉得安心了不少......谢谢。”辰星明白景子瑜深夜到来必是一有消息便来告知自己了,比起果实,这一点更让自己觉得安心。
踏着月光,二人再次并肩走回了流星阁。
“你的那个梦,这么令你害怕吗?”景子瑜看着一旁辰星缓缓走回去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经历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辰星只是凡人,当然害怕。”辰星笑着回答,只是这笑却着实带着些忧愁,何止是不愿发生,那是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
“我母妃去世前,也一直像你那般梦魇,我从来不知道怎么缓解她的痛苦,母妃离世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些庆幸,这样她便不用再遭罪了。”景子瑜难得语气如此温柔,也只有每每只有想起自己母妃的时候才会这样。
“秦王殿下的母妃,为何会梦魇?”辰星轻柔地问道,但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对这件事觉得不安。
“我在五岁的时候,母妃又身怀有孕,得父皇百般恩宠,却不料一着不慎,母妃小产。自此伤心惊惧,便一病不起,父皇每每看见母妃这般,也十分伤心但是却无可奈何,不过徒增伤心,久而久之,也便很少再来母妃宫中了。”景子瑜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口吻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如今殿下天资卓然,先皇妃也会很欣慰的。”身旁之人诉说时虽然表现的不经意,辰星还是感受的到一丝淡淡的悲伤弥漫在空气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言语温和的出言安慰。
景子瑜轻笑,并不言语,送辰星回房后,便转身离开了流星阁,身影和来时一般隐密在黑暗中,而同样隐密在黑暗中的还有眉眼间多出的那一分肃杀之意。
翌日。
辰星一大早便匆匆去见了弄玉姑姑。
“辰星姑娘有何事?”弄玉难得见辰星清晨如此匆忙来找自己,便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弄玉姑姑早,这么一大早来叨扰实在抱歉。”辰星道了声早,略表歉意地说道。
“姑娘不必客气,可是为了下个月流星阁汇演的事情?”弄玉猜测着原因,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便莫过于下月例行的汇演了,自上月以来,流星阁已经在名流之中声名大噪了,如此便要注意这汇演的各类细节安排,这几日自己用焦头烂额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这倒不是,辰星前来是想询问流星阁庭院建造的时候,是何人负责草木的栽植的?”辰星昨晚想了很久,实在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可是有什么不妥?”弄玉不解地问道。
“不瞒姑姑,劳秦王殿下亲查,辰星此次卧病是因着流星阁园内几株花草。”辰星将昨晚景子瑜说的话告诉了弄玉。
“花草?不敢欺瞒姑娘,流星阁中的花草是弄玉我亲自监管栽植的。是什么有毒的花草,怎么会害的姑娘如此严重,这实在是弄玉之过,我马上叫人去整修。”弄玉惊讶之余更是一脸歉意,没想到自己监管的花草会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竟然混进了有毒的花草。
“姑姑不必介意,只是几株小小的浮生花而已,辰星并没有任何责怪姑姑的意思,流星阁庭院中奇花异草甚多,难免会有疏忽。只是想知道,姑姑的花草是从何处购得?这浮生花并非本土,来自西方,是十分稀罕的花草。”辰星想了很久,觉得这浮生花夜间开花,又带这种功效,把它从西方引入的人一定是有所图谋。
“浮生花的话我倒是记得,当初流星阁置办的时候,花草都是我从城东一家并秀花铺购得,当时店里的人说这花只他家独有,开花时花白如雪十分好看,我便订购了几株。那家花铺店面很大,更是一家名声极好的老店了,种类齐全,还有不少奇花异草,前些年的时候,还是皇家园林御用,我曾久居宫中,自是知道那家店铺极好,才会不曾疑心,只是没想到小事不察,差点害了姑娘。”弄玉一脸懊悔,因着曾是御用的铺子,便不曾细查,如此粗心实在不应该。
“曾是御用?”弄玉的一大段话里,辰星却对这一句起了疑心。
“是的,以前店铺老掌柜在的时候,生意盛极一时,老掌柜去世之后经营便不如从前那般好了,御用也改选了其他铺子,但是名望却一直都在,不少王公贵族也都爱在那里购买。”弄玉知道辰星心细,想必是想到了什么疑心了花铺,便事无巨细的将花铺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辰星听完之后,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大,自己心里的这个疑影不仅关系到皇家内院,还关系到了景子瑜,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些不敢揭开真相。
“姑姑可知老掌柜是怎么去世的?”辰星接着追问,虽然心里知道,查下去可能会触及危险地带,但是自己本来就一直处在危险的权利游戏中,仔细想想,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就不知了。姑娘是有疑心吧,我会安排派人仔细查探的。”在长期相处下来之后,弄玉已经十分信任辰星了,辰星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事情。
“还请姑姑谨慎行事,必要万分小心才好。”辰星点了点头,用弄玉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说到。
“这.......好,弄玉相信姑娘,会派最得力的人去调查,一定会小心的。”弄玉保证一般的说道。
“另外......若是姑姑能力所及,可否查一查这浮生花是否有进贡记录,是何时进贡的?”辰星没敢说出自己的怀疑,等查证之后再说不迟。
“好。”弄玉点了点头。见辰星如此认真,更是丝毫不敢放松。
辰星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弄玉立马写了封信,唤来了最为信任的寒露。
“一定要亲自交给左相大人。”弄玉将信给了寒露,一再叮嘱道。
“是,寒露一定亲自交到大人手中。”寒露保证之后,便身形矫健地离开了笙箫阁。
然而此刻,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份意外将成为日后一个事件的开端,一个震动朝野的大事件。
秦王府。
景子瑜自流星阁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门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七曜在外面急的团团转,自家殿下不吃不喝,完全不知道在房间里干嘛,又不敢闯进去,只得坐在房门前阶梯上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多次想跑回流星阁问问辰星姑娘,但是又怕殿下忽然有事。
正想着,忽然房门开了,七曜赶紧起身跑到秦王身边。
“七曜,你不在流星阁,跑回来做什么?”景子瑜脸色有些憔悴,但是言语神态却和平常无异。
“属下不放心,昨个儿您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万一您被辰星姑娘传染了属下也好及时给你找大夫啊。”七曜一脸真诚地说道。
景子瑜看着七曜,一番话说的诚诚恳恳,抬手一把折扇便往七曜脑袋上敲。
“我病了,还专门需要你找大夫吗?”景子瑜忍不住骂道。
“哦......”七曜摸着额头被打的地方,瘪了瘪嘴,心想,还能打人,看来果真是一点事儿都没有,闭门那么久,害得自己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再逗留,七曜于是便准备转身离开继续回流星阁呆着。
“等等。”景子瑜忽然出声。
“殿下还有何吩咐。”七曜立马回头。
“正好你在,有些事你去办我比较放心,这几天你就先跟着我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亲自查明白。”景子瑜说这话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辰星姑娘那边......”七曜忍不住出声问道。辰星姑娘刚刚大病初愈不说,就因着上回辰星姑娘的出事,自己被狠狠责罚了一顿,这回一定要长记性,辰星姑娘的事可是头等大事。
“辰星那边,还有弄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边走边说。”景子瑜说罢就步履匆匆的往府外走。
“殿下,可要先梳洗换身衣裳。”七曜见景子瑜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出声提醒。
“不了,事急从权。”景子瑜一步不停地继续走。
“是。”七曜赶忙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奔驰,景子瑜和七曜坐在马车上,景子瑜神情凝重,七曜也不敢多说话。
“上次那个闯流星阁的人查的怎么样?”景子瑜想起了这件事,便出声询问着七曜。
“虽然他上次跑的快,但是属下还是追查到了他的下落。那人是并州府衙的领事捕役裴琦。”七曜一五一十的回答。
“裴琦?”景子瑜眉头微微一皱。
“可是有何不妥?”七曜觉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像是有些不对。
“不妥倒说不上,只是裴这个姓......”景子瑜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军府。
“殿下是说裴将军?”七曜试探性地问道,裴这个姓的确在本朝并不多见。要说的话,便是因着除了裴将军这一脉之外的裴姓族人差不多都被诛杀殆尽了,因着参与谋反。
“是不是暂且不知道。”景子瑜一时之间也不太确信,裴姓在先皇在时几乎被灭门,现在的裴姓应该都是将军府那一支,但是也保不准有其他外来之人。
“可若是真和裴将军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在并州城里当一个府衙的捕役呢?”七曜知道景子瑜的思量,当初的裴氏一族因着谋反,最后被裴江大义灭亲举报,所以只剩下了裴江裴海两兄弟。尽管当时无权无势,但是现在的裴将军久经沙场,战功显赫,在朝中位高权重,裴琦若真是和裴将军有些瓜葛,不在兵营也应该在禁军里才对,绝不会只是一个如此小小的官职。
“可曾查到这裴琦如何认识辰星的?”景子瑜转而问道。
“弄玉曾说过,曾经是有一个叫裴琦的人来找满月,但那时满月和清淇,也就是现在的辰星和非晚已经在笙箫阁内躲藏起来,对外宣称离开了。再然后就只是递了一封信,便再没见过了。”七曜对于这整件事除了弄玉说的这件事完全没有找到其他的联系,但是却总觉得二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浅。
“裴琦认识的是满月,可他居然知道辰星就是满月,倒是有些不同寻常。仔细查查他和将军府有无关系,身世背景都要全部查明,以及此人到底是如何认识辰星的。”景子瑜心里其实完全不想怀疑辰星,但是皇城之内长大的皇子,疑心就像是通病一般。
“是。”七曜恭敬地回答道。
马车行驶的很快,转眼就要到景子瑜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了。
景子瑜仔细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能冒这个险,满月虽然自小就在笙箫阁中,但是她作为辰星这个身份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也太过让人满意和欣喜了。辰星的确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但是聪慧的女子却往往让人觉得难以掌控,可以是开山玉,却也可以是温柔刀。
“罢了,七曜,你还是专心查我刚刚交代你查的事情,另外好好保护辰星,而且记得定期向我报告一举一动。”景子瑜叹了口气,这两件事同样重要,最后还是决定派七曜以保护之名监视辰星。
“是......只是,殿下可是疑心辰星姑娘吗?”七曜虽然遵从了景子瑜的意思,但是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安。自己跟着殿下这么久,殿下话中这么明显的监视之意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
七曜看得出来自家殿下很欣赏辰星姑娘的才智,这么多时间自己暗暗跟着也知道辰星姑娘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甚至有好几次辰星姑娘发现自己在跟着也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会对着自己微笑。虽说自己只是秦王殿下的暗卫,但是也看得出来,辰星姑娘喜好安宁,并不喜欢这些权斗纷争。
“七曜,你很喜欢辰星吗?”景子瑜突然问道。七曜的个性自己明白,忠诚又重情重义,七曜会这么问,一定是因为心里认可辰星。
“啊?不是......那个......属下是敬重辰星姑娘,如同属下敬重殿下一样。”七曜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慌张,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敬重?我也很尊重这个女子,她有着常人难有的胆大心细,而且神思敏捷,能洞察秋毫,得她相助,这条荆棘之路走的不会有那么艰难困苦。只是,我不能完全相信她,也不敢。”景子瑜表情严肃,眼神有些飘忽,回忆着过事。准确的说,很久以前,自己就没有信任别人的能力了。
“属下明白。”七曜见状,也不敢多言。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应该是已经到了,景子瑜和七曜下了马车,七曜见礼示意了一下,便提步离开了,离开前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府邸的匾额,上面赫然印着金光闪闪的左相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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